海浪涌起，远处的海鸥融入蔚蓝的天空。
奴隶精灵塞利姆大口地喝着朗姆酒，这是海德拉奖励给他的。他和他手下的小伙子们把这些货物给运上船，然后再拉到另外一个地方卖掉。
他是债务奴隶，在鄂图曼帝国的康斯坦丁尼耶的黄金湾用来抵债给海德拉。到他离开故乡上了终焉号的贼船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到过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妻儿也形同陌路。
不过好在和其他船长不同，海德拉用魅力制服了这艘船上的男人，同时又用绝对的暴力，让他们对海德拉不敢想入非非。
虽然信仰不同，但是他还是给了一旁的弗朗孔泰什主教盛了一碗酒。
“味道还行，虽然没有香槟好喝，但是作为水手的酒，感觉还行。”林曦瑙尝了一口，“你是精灵？”
“是啊，我在二十年前被我的主人拿来抵债。”大胡子精灵很聒噪，他无话不谈，这艘船上没有什么话题是禁止的，大家可以评价贵族，非议皇帝和教皇，以及苏丹和哈里发，甚至可以讨论关于海德拉的黄色笑话。
只要别付诸行动，否则第二天就可能会被吊死。
德尔洛卡站在远方，和其他几名圣殿骑士盯着林曦瑙和这些水手混在一起。据说终焉号可以通过魔法自动行驶，与其他水手相反，在海上，反倒是这些水手最自由的时光。
他们开始在船上打牌和下棋，有的则进行修炼——当然不是什么对魔法和信仰的修炼，而是思考人生和哲学，并从中领悟到更深的智慧。
在船上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但是这些船员对海德拉绝对誓死效忠。
是的，这些贵物居然把海德拉看的比皇帝和教皇更加重要，这在圣殿骑士们的眼中就不能被容许。他们可以允许他们去效忠北海帝国皇帝，弗朗西国王，斯佩因国王，甚至是罗斯沙皇和鄂图曼苏丹，但是这些人认为以上的英雄们居然还不如一介女流。
他很不满，但也无话可说，只能上前一步。
“主教，你和这些水手走的太近了。”德尔洛卡上前抓住林曦瑙的肩膀，“他们终究是异教徒，你这样的感化方式并不能让他们足以改信。”
“求同存异嘛，再加上我们都是为教廷服务的，现在我们有求于人，为了融洽地完成任务，就必须和这些人打好关系。”林曦瑙也不忌讳，当着桑托和塞利姆的面说，“再说了，只要你愿意放下身段，不也一样可以与民同乐吗？在交流与玩乐中，无形地传播信仰……”
“这更像鄂图曼那边的异教徒。”虽然曦瑙说的很有道理，德尔洛卡还是无法放下身段，与这些又脏又臭的水手同流合污。
其他的骑士则在他身边耻笑。
如果不是因为任务在身，他们早就把这群混蛋给宰了。这些人都是数一数二的异教徒，张口闭口就是他们宗教宿敌的神明。
尽管他们不知道，异教徒的本质还是异端，除了邪教徒，他们拜的都是同一神明的不同面。当然，水手里面也有不少邪教徒，但是有海德拉获取的特许状，水手们的信仰自由得到了最安全的保障。
如果圣殿骑士敢动手，他们就违抗了教皇的命令，将教廷好不容易重塑的信誉砸得粉碎。
——
夜深了，海德拉在大厅里做出了一些手势，吸引了水手们的注意。
“各位，你们这些天来做的很好。”海德拉的态度温柔可亲，甜蜜的声线将圣殿骑士们和林曦瑙也一并吸引。
他们原本不打算参与这个“邪教大会”：一些带有不同信仰的人会在海德拉指定的区域里做礼拜和早课，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仪式。
海德拉望向圣殿骑士们，说：“在这些天里，我们就需要和圣殿骑士团的第二团团长保持密切的合作关系，因为我们共同挖掘宝藏，教廷就会像以往一样，支付给我们可观的报酬。”
其他水手们看向教廷人员，他们也跟着起哄鼓掌。
五名圣职向海德拉点头致敬，以表尊重。
林曦瑙离得太远，他原本没听清楚海德拉想说什么，他已经下定决心和海德拉保持一段距离，但是看见德尔洛卡都在致敬时，他也跟着致敬。
“现在，我们将要进行你们称为异教的一些仪式和典仪，还请你们能够离开这里，随便去船上某个地方玩吧，或者干脆睡觉。”
林曦瑙没有听清楚德尔洛卡的回答，海德拉的笑容却变得阴险。
“现在是茫茫大海，我们离大陆已经太远了。”海德拉说，“试想一下，离开陆地的时候，人们总要有一点精神寄托，也许是宗教，也许是对故乡的思念，也许是对未来的向往，也许是一些不知所谓的性幻想。大人，还请你谅解呀。”
德尔洛卡原本并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他看见人群中有不少人身上疤痕累累，他们也许在用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仪式自虐。而且其他的一些人给舌头和嘴唇钉上了让人毛骨悚然的钉子和其他饰品。
德尔洛卡处理过很多邪教徒，但是没有任何人像这艘船的水手们一样邪门。
他走上前来，桑塔挡在了他前面。
“大人……”
“别挡道。”德尔洛卡说，“我们受教皇的册封，坚守底线，捍卫光明。如果你们的信仰真的没有那么丧心病狂，那又怎么会怕人议论和看见呢？”
“因为有的时候，你们就是喜欢小事化大呀。”
海德拉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与孔黛的虔诚不同，她的十字看上去就充满着挑衅和威胁，一个异教徒用着圣主教的十字，真让人不快。
德尔洛卡悻悻而回，他道歉说：“我并没有那种意思，当务之急是找到那把神器。”
海德拉向他们表达了一丝同情，这样的同情在水手们看来，是海德拉宽宏大量的表现，但是在林曦瑙的眼中，则充斥着虚伪和邪恶。
“那我呢？”林曦瑙突然站出来说，“我也滚蛋？”
“当然不，弗朗孔泰什主教，既然德尔洛卡修士这么不信我，其实我可以让他们留下来观看，只是我当心他们的性格太过于极端。不过对于您，我相信阁下。”
仪式很快就做完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式，那些水手们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但是拜什么神的都有。
甚至有人拜夏帝国北方才有的游牧宗教，长生天。
林曦瑙问过他是不是来自夏帝国，但是对方说自己是来自黑暗之海北方的罗斯帝国，他并不知道夏帝国是什么，让林曦瑙自讨没趣。
空荡荡的大厅，只有海德拉一个人在其中一张椅子回味。
她知道下一站是一个曾经叫做礁石城，如今被称为埋骨地的坐标，那是她的家乡。
——
几千年前。
一个女孩在冰天雪地里打滚，走在最前面的人招呼着洞里的妹妹。
她鼻青脸肿，走路一步一瘸，但是无论如何，她也把今天的食物抢到手了。
她们家里原本是在后来被称为伦道尔的土地上挖矿，她们是矿工的孩子。但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统治者发布了一道敕令。
所有的戈尔贡人都会被迁往斯卡蒂雷亚，至于他们开采的矿山，就被沃夫人明明知道占据了。
他们的父母在和手持防盾的军团士兵的争执中被活活打死。
洞里的女孩从阴影中浮现，戴着内疚的心情，她把自己姐姐的食物接手，她们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在这寒冷的天气，如果不能及时进食，就会成为迁徙过来的尸群的一部分。
妹妹没有说话，她无声地啃食着水果，一种名为“苹果”的东西，这彰显着尤利乌斯拥有宽宏大量的心态。这些所谓的救济粮在尤利乌斯的宣传下，声称可以帮助几百万戈尔贡人渡过那个挥之不去的寒冬。
“我杀人了。”姐姐突然说道，“我拿着那块石头，往那个比我稍大一点的大块头头上，给他开了瓢。”
“哦。”
“我们不能跟在大部队上了，接下来我们只能靠自己。”
“我们会被冻死的。”妹妹面无表情地说。
还在吃着苹果，突然，洞穴外有了几个人影。姐姐猛地站起，吼道：“他妈的，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但是出路已经被堵死了，她们注定要死在这个洞穴里。
只是，和她们想象的不同，为首的是一个异常高大的女人，长得十分阴柔，完美的人体比例几乎让姐妹俩都对她不由自主地产生好感，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这只会象征着大事不妙。
在她身旁的，是矮她一个个头的莫拉蒂·梅尔维尔，这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学士，他手握算盘，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你们怎么脱离了迁徙队伍。”女人问道。
“你是谁？”姐姐认得迁徙队伍的每一个头领，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很是陌生，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
女人仿佛听到的是一个可笑的问题，她和一旁的莫拉蒂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道：“你可以称呼我为利维坦，我是你们的始祖。”
姐姐大口地呼吸着寒气，她难以置信，一直以来他们戈尔贡人就被称为“流浪孤儿”，因为他们和其他民族不同，他们没有自己的始祖。
如今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始祖，但是对方却是前来定罪的。
“我需要两个从小培养的助手，我不在乎你之前杀了谁，自己家里的人又被谁杀了。你们两个有兴趣当我女儿吗？”
这是一条活路，对于穷途末路的鱼儿来说，这是可以，也是唯一的出路。
“我们愿意。”
“很好。”利维坦双手合十，猩红的眸子里闪动着诡异的光，“你以后就叫做拉弥亚，而你妹妹，就叫做海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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